近期，“其命惟新——广东美术百年大展”在广东美术馆展出，重新引起了大家对于经典作品的关注。广州大学美术与设计学院特聘教授、油画家周树桥先生的作品《春风杨柳》也以现实主义与浪漫情怀成为了新中国美术的经典之一。40多年前，梁鼎英先生就曾在广州日报撰文点评此作，时至今日，再读《春风杨柳》，依然能感受那股春天明媚芳香的气息。
20世纪70年代初，青年画家周树桥随队下乡体验生活，收获了人生珍贵的思想感悟与审美体验以及具有历史意味的激情创作灵光的闪现。创作出其代表作《春风杨柳》。从初始的艺术意象，到大量鲜活的创作素材，从多种构想、多种构图、多种表现的思考中，他最终选取了最能体现特定主题的典型环境和瞬间，集中、提炼、概括地展现人物的典型性格与精神面貌——年轻人一脸的喜悦、兴奋、感动、好奇、期盼与憧憬一一得以细腻入微的刻画。这当然是很具难度的选择，而他知难而进。凭着他深切的感受，丰厚的创作资源和厚实的艺术功力，他激情而自信地要在这艺术舞台上创造一群多彩的角色形象……
《春风杨柳》一面世就获得了热烈的反响。广州日报谭国超先生来电，希望我为它写点评介文字，我欣然应允。发表《春风吹杨柳叶绿根更深》已是40年前的事了。而今再读《春风杨柳》，心情依然感受着那份亲切，那份激奋。它必然会唤起那一代青年人的集体记忆，而我在回望中，更启迪着更多的思绪。
《春风杨柳》无疑是遵循了“革命的现实主义与革命的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创作原则，是新中国美术的代表作之一。在那火红的年代里，它如此优美、欢愉、温存和激情荡漾的画面，散发着那清新明丽的浓浓气息，曾经让万千年轻人的心灵深深地激越着、美丽着、感动着。它不仅仅再现了那个很具现实感的场景和主人公们相当真实动人的音容笑貌与情态，而且紧紧地连接着受众的心灵，给人们更多的想象和遐思，更多的诗性享受和思绪的波涌澜回。
精微逼真的人物情绪与性格的成功刻画，使年轻一代在大时代里成长的主题表达得以有力的支撑；激情燃烧的岁月得以最形象最生动而让人如置身其中的再现。
画家踏实地深入生活所获得的丰盈积累，扎实的写实功力和对崇高的艺术境界的探究与追求，激情的真诚而真实的现实主义艺术的非凡表现力，是可以消解或者淡化了那个年代艺术创作的“高、大、全”和“红、光、亮”模式与风尚的影响。如果说，《春风杨柳》的题材和它所表达的主题，正适应了时代的需要，那么，坚守着现实主义艺术的理念和方法的艺术家，在艺术审美诉求上追求至善至美的表现，“红、光、亮”模式与风尚实在也派不上用场的。《春风杨柳》最终以愉悦、亲切、温润和颤动人心的别样魅力走进了美术史。多少年过去，我都深感那经久不散的一股春天明媚芳香的气息。
艺术作品最重要的，是艺术家的思绪和情感的表达深深地触动着受众的心灵，而不仅仅是技艺和艺术表现本身。“所谓美，就是星光一闪的瞬间，两个不同的时代跨越岁月的距离惊鸿相遇”（米兰·昆德拉）。《春风杨柳》盛载着两个时代甚而更久远的时代都能够相通的情绪和情感，因而，它的美是恒久绵长的！
《春风杨柳》经受了40多年时光的洗礼和考验，而今仍然悠悠地散发着现实主义艺术的光彩和魅力。几十年间，连同周树桥那幅著名的《湖南共产主义小组》，国内外无数报章、刊物、学校课本和各式画集连着那些评介文字一起，铺天盖地竞相刊载。不仅全国美展及多种专题画展展示，还参展了新中国美术70年（1942～2012）的全国巡展，并获广东省美协50周年的经典作品奖。它成为了新中国美术的经典之一。“经典就是每一个时代都可以给出自己解释的作品”（博尔赫斯），它表达了一个时代，并且可以一直传递下去。由此，他名动于国内外，走进了现当代中国美术史册之中。
周树桥天生有着一种对于历史题材执着的喜好和探究的精神。一批历史画图占了他艺术人生一个重要的位置。没有多少文字资料，更没有历史图像的依据，他就在时光的深处艰难地寻觅着依稀的历史脉络，发掘最接近时代真实的点点滴滴，反复思辨和求索，苦苦琢磨，不断调整画面里人物关系的时代真实感，几易其稿，努力使命题创作同他自己坚守着的艺术审美诉求尽可能完美地结合起来。《湖南共产主义小组》终以多个版本的画面先后面世，成功塑造了毛泽东等青年共产主义者的群像，以艺术图像填补了历史的一个空白。因而得到了自上而下的激赏。这是他众多历史画中最有历史价值最具艺术高度的享誉中外的代表作。
翻开周树桥的艺术档案，我们可以发现，除了著名的代表作，还有《寸心草》《毛主席和社员在一起》《周总理在侨乡》《粉面红颜》等等他在各个时段的各类大小题材创作是相当大量的。而对于每件作品他都尽心尽力追求着尽可能完美的表达。数十年时光里速写、写生、创作素材更是无法计算。有时候想，他怎
么能有如此巨大的创造力和那生命激励的精神力量！
在他的人生旅程里，都时刻珍惜着享受着自己艺术创造的过程。他的代表性作品和几乎所有其他作品的原始意象，构想笔记，文字资料，小草图，形象探索的造型变体稿，还有数不尽的写生、速写素材，所有属于历史的点点碎片，他都一直珍藏着。那一段关于艺术创造的甘苦历程和对于艺术事业的那份深情、那份幸福、那份美丽，他都深藏心间。他是一位对时代、对人民、对艺术都有着担当，对艺术创作严肃认真，精益求精，刻苦勤奋，永远进取，并收获着丰盈创造的成熟的艺术家。
周树桥1987年赴美讲学，进而被聘任洛杉矶西方学院客座教授，成为美国油画家画会和加州艺术俱乐部的署名画家。周树桥的现实主义绘画写生技巧，对主题绘画的表现能力和出色的肖像画都得到了美国艺术界的特别珍视与推崇，他获取了多项最高的奖赏。西方学院校长和艺术系主任的肖像及《姐妹》《佐恩娜》《治安官》《戴绿宝石的妇人》等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为中西艺术的交流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得到了美国主流社会的高度评价。
在美国28年的艺术交流与教学中，他始终坚持勤奋作画，更努力表现鲜活的人物形象，并追求透畅闪烁的外光与色彩的微妙绚丽的表现。在示范教学中，他自己就画了大量25分钟的人体油画速写，以提高对色彩、光感及形体、神态的最敏锐感受与简洁精纯，洒脱自如的表现。他把这种自然、率性、生动的写意性融汇进油画的艺术表现中。在《滑雪季节》《海滨》和表现中国农村题材的《乡村市集》《室外市场》里，是可以明显体会到这些审美与功力的表现的。他沉实，平易清新的风格显现了新的境界。
梁鼎英（本文作者系岭南美术出版社原总编辑、中国美术家协会艺术委员会委员、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
